小说散文
毛鸿德:无雕琢的脚印(第七章)
来源:凤凰网 2009年05月06日 17:42
第七章 可以回北京探亲了 9月12日乘车回北京,那时正是备战紧张的时侯,列车要搞军事化,每个车厢要选一个连长,过铁岭时还搞了一次军事演习,全体下车,再轰轰隆隆的上车。真有点神经病。 车刚过天津大家就开始忙活上了,离家两年,心情难免激动,北京站一片灯火通明,听说毛主席有发表了什么最高指示。在站台上高三就被他的哥们接`走了,我爸爸,二哥,鸿琪一起来接我,鸿琪比过去大多了,其他倒没什么变化,动物园,中关村,还是圆来的老样子,晃乎间我们离开北京不是两年,而是两天,两个月。北京给我们的印象太深了,北大荒的印象反而是`一瞬。回到家,我妈正在等着我,家里没什么变化,到家后已经11点了,马上就睡觉了. 第二天,天刚亮忽然听见有人叫"我来看三舅来了,我探头一看原来是小李凯我走的时候他还不会说话现在已经会跑了,傻忽忽的,贼胖.结实得象肉墩子,说话还不很清楚,就更显得滑稽,这是郭姥姥,刘姥姥,佟姥姥都来看我来了,我走以后家里也发生很大的变化,鸿昌到陕西插队去了,宋家的小名和小珠也下乡了,桂荣去了黑龙江一师。小孩子的变化的最快,二楞子,小白子都上学了,长高了。他们的小名还是我给起的呢。 先到海淀去洗个澡,路过北大没什么变化,知识当年武斗破坏的楼房已经被修复了 在回家的最初的日子了觉得十分烦闷,我反而觉得还没有在北大荒的日子充实,那时到了晚上大家凑到一起有说有笑好不热闹。所以从9月14号到国庆节,我那也没去,就在家里呆着。在我回家的第二天收到一封信,落款是人大,他在我回来的第二天也会北京了。一天我正在家吃饭接到一个电话,叫我今晚到护国寺剧院有中国京剧院的京剧"红灯记",借了一辆自行车慌慌茫茫的赶去,也不知道谁给我送得票,灰流流的就会来了,原来是红叶在他们厂的工代会负责文体工作,经常有演出票,到了一次首体看表演,当时看来真实富丽堂皇,今天是欢迎阿尔巴尼亚篮球队举行的体操表演,看台上有藤大为,张光禄等篮球名将,体操表演的有高健,尹锡南,蒋绍敏,王维俭等。后来还在天桥剧院看了芭蕾舞团的"红色娘子军",这次会北京给我的印象不深,我觉得一切都很正常,在那里就是参加了工作,享受探亲假,一辈子好像也不错,挺正常的事。真的在北京闲逛也没意思,11月3号才回到连队,整整超假一个月。 调我去团宣传队 一起回连队的有陈少军,李生平,高平生,田军,罗志敏。 我们一路带了有20多个包,从迎春上汽车的时候,售票员一定要我们每个人在交五毛钱,那怎膜可能呢,下车的时候不但没多交他钱,还骂了他一顿。 在二营路口,这么多包可怎么拿呀。正好有我们连的马车给三队送草,这才回到连里。 第二天,我和高三到老三队去看串子,因为他们要给牛打口蹄疫预防针,需要隔离,我们带去了肉和菜,串子是个不错的厨师,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那天我的肚子很疼,跟串子一起看牛的吴永照,告诉我喝点白酒,也许管用,我空腹喝下了一大杯,还真管用,后来我患胆结石在用这个办法就不那么管用了。酒足饭饱天黑才回家。 我还是在马棚干活,一天我去放牛,将牛赶到了草甸子,我就在旁边的草地晒太阳,一群水库连的上海女知青正好在这里路过,看到这种情景,大唱:牛儿还在山坡吃草,放牛的却不知那儿去了-。那明明是在嘲笑我吗,还真有点无地自容,赶紧赶着牛下坡去了。 这时黄国副连长通知我到团宣传队去报道,开始我也不想去,可是这两天连里有人议论,说我和田军在谈恋爱,这不是没影的事吗,我还是避一避好。我到团宣传股报到,接待我的是老崔,他原来是北京中学生红代会话剧团的,分在我们营的一队喂马,都是马官,以前也认识,他现在是演员队的队长,说有两个角色等这我来演,我是在团里汇演的时候被刘启看中的,刘启原来是部队话剧团的,在电影"北大荒人"里有个角色,他是看中我在智取威虎山里的猎户老常,还有白毛女里边的二重唱。老崔告诉我准备参加师里的汇演,叫我在11月18号在二营的路口等,到师部佳木斯要经过二营。 18号那天是小杆子和高三送我的,高三自从北京回来后就上了半天班,泡了三个多月的病号,他们俩真够意思,从早晨8点一直陪我到10点多车才来。有人叫我的名字,原来是宣传队的指导员,怎么会是他?他不是我们营副畜队的吗,他跟崔乃泉很熟,我经常去找崔乃泉我跟他也就很熟了。原来他现在是演出队的指导员了。高三和小杆子帮我把行李装上车,我往车里一看,解放牌的卡车蒙着棚布,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,大家好像在昏睡,不知是真困还是装的,也没人理我,挤个地方坐下再说。 中午到了宝清县,来北大荒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进县城,整个宣传队我只认识顾震夷,顾震夷的爸爸是我国著名的学者顾颉刚,,我像跟屁虫似的跟着老崔找饭吃,县城里街道很宽,房屋破旧,还正赶上县城里抓了几个小偷在游街。 天黑才赶到师部佳木斯,这才有点城市的味道,街道很宽,楼房也很整齐,师里正在开讲用会,安排我们住进了18团的招待所,纯粹是大车店,演员队住一排大通铺,乐队住一排大通铺,一路上颠颠婆婆早早的就睡着了。 宣传队大家庭 第二天一早起来谁也不愿意钻出被窝,外边太冷了,就是屋里都结冰,大家就躺在被窝里聊天,左边是崔崇峰队长,右边是一营二连的马五,大名叫马明襄,绝对是个活宝,他的大哥是京剧名角叫马明群,智取威虎山的李勇奇的B角,后来调到龙江颂剧组演李志田,史建民的老爸不但是他们的校长,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,他嫂子在中央乐团演阿庆嫂,他还有一个哥哥在乌鲁木齐京剧团演李勇奇,他在我们这里也演李勇奇,一家三个李勇奇。我记得在来的路上天都块黑了,他家都睡得咪咪忽忽,他大叫一声:喂,睁开眼吧,大和镇到了。大家哄堂大笑,因为这是在往相反的方向在开,大家睡意全无,他是64年的北京知青,京剧唱得有滋有味,不愧是京剧世家出身。 演员队都是北京知青,大家凑到一起北京人的天性就都显现出来了,活跃热闹,肆无忌惮,乐队都是原来团宣传队的,中间有写隔阂,但还好。 晚上看演出,先是22团和58团,演出前各团都互相拉歌,各显其能,18团和20团都是全本"沙家浜"19团是全本"白毛女"我们是折子戏,拉起歌来甚是热闹。我们安排的是在弟二天的晚上,我们的乐队是一流的,第一提琴是拉了25年的专业提琴,手风琴是北大附中吴少华,文革初期造反的作者,就是那首"那起笔作刀枪,集中活力打黑帮"大提琴,杨琴的水平也不错,演员的水平就有点参差不齐,演沙奶奶的是万一兰,他姐姐在北京京剧团演沙奶奶,陈卉民的方海珍,唱得不错就是显得太年轻,整个演出很成功,就是马五出了一个小毗漏,他先代替我演猎户老常,他说了一句:这可能是野狼嚎儿的,可是他加了一句儿话音,全场哄堂大笑,会后还挨了批评。 这的伙食比连队强多了,一天四顿饭,早晨都有饺子吃,还是野鸡肉的,晚上还有宵夜。 第三天是给师里的讲用会演出,开场节目中让我上猎户老常, 19团的"白毛女"女演员清一色的上海,杭州姑娘,男的就是哈尔滨的,搭配的相当好,在会演的中间,刘启让我把猎户老常的角色接过来,也排了几次,但都不理想,还是有马五接着演。这次会演我们团挨了批评,原因是我们一开始不想来,我们有些演员太强了怕被师里抢走,所以我们迟到了,挨了批评。 在师部呆了七天,就回了团部。跟大家也混熟了,演员队除了马五还有一营二连马守俊,徐晨,四营的林民,张洪,六营的程余林,七营的乐茂峰。我们二营的只有乐队的陈增强。大家在一起的玩的时间多一些,因为演员大部分是由各连抽来的,乐队却原来团宣传队的中间有些隔阂。 853巡回演出,走遍了全团,乘着寒冷的西北风,大家坐在大卡车的车厢了,颠簸了700多公里,回到了团部,因为会演前大家都在下连巡回演出,条件相对艰苦,还没有巡回完,按说回来后应该接着去,可当大家听说斩不下连,都在团部招待所住下大家的脸上乐成了一朵花,马五在一次总结会上说,原来总强调台上表情要自然,可大家就是脸上法僵,一听说住招待所大伙的笑容就从来没有过的自然。我们团的招待所在整个黑龙江都可以说是一流的,三层大楼,占地面积很大,原来是准备建造成整个东北最大的孵化基地,不知为什么后来改建成了招待所,条件特别好,有些人也就把他叫成了腐化大楼。 回来后学习了几天,还为伤兵演了一场,就准备下连演出了。 最先去的是六营,住在他们的托儿所,白天我们下连去演出,晚上小朋友回家了,我们就住,火墙热炕倒都还好,只是小孩的尿骚气叫人实在受不了。老乐和陈增强因为也是从连理抽来的,也和我们住在一起,晚上躺在暖暖的被窝里,没事大家就聊天,海阔天空,什么都聊,一次老乐问:你们北京管鸡巴叫什么,我们都说就叫鸡巴呗,还能叫什么。我们问:你们宁波管鸡巴叫什么?老乐欲言又止,自己先笑了起来:不好意思,实在说不出口。我们大家一起哄他,你他妈的都鸡巴鸡巴半天了还不好意思呢,"我们管鸡巴叫。。。嘿嘿。。。卵子。真不好意思。" 六营是我们团最苦的了,这里全是平原,离山很远,烧柴都很困难,有些连连礼堂都被有,农具场那几台破农具,实在是可怜,我们连是全国的36个机械化连之一,没法比。有的连只有几十口子人,十分荒凉,一次大白天,我们从连里演出回营部,就有一只狼在我们的汽车旁边跟着跑。可能是饿极了。连队之间里的又远,更显得空旷荒凉。但是他们修理场却是全兵团的典型,很多设备都是自己制造的,他们还造了一台康拜因,六营二连的条件最好,我们在那演出的时候是在他们的女生宿舍化的妆,一进屋很暖和,但是又看不见火炉和火墙,原来他们烧的是火道,下边既可烧转又可取暖,一举两得。屋子很大可以住20多人,虽然屋子里并不整齐,但每个人的床上却很干净,整洁,毕竟是女生宿舍。马五在化妆,他长的并不好,但脸盘挺大,很上妆,他的两条眉毛是8点20,倒挂眉,上了妆却很精神,周围围了一群女生,只听见马五在那瞎白呼,顾震夷也在那拉提琴,他是指挥,琴拉的并不好,大家就怂恿刘子奇拉,刘是首席,刘子奇就面带讽刺的看着顾震夷在拉,面露不屑。其实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想有所表现。 六营演完了就到了三营,三营的条件比六营好多了,林梅就在三营的28连,我们就不住营里了,住在连队,三营每个连队都有大礼堂,有的还很高级。三营29连是全兵团的先进典型,他们的宿舍是我所见到的最好的,全部是双层铺,宿舍中间还有浴室,既干净又整洁,知青安心,全连听说没有抽烟喝酒和谈恋爱的的,业余文化生活也搞得很好,还到兵团去演出过。 三营演完了到的是7营最后是我们2营,最先是14连,15连和16连在一起演的,18连19连各演了一场,最后在营部演了三天,记得在一次开演前,大家都很冷,幕还没拉开的时候,大家取暖热身,张洪萍她是演小常宝的,也在学着白毛女的动作,一下子摔了一个大屁股墩,疼的她直咧嘴,这是大幕开了,他就咬着牙上台了。演完后,林梅告诉我有人找我,我想是谁呀,原来是赵华,她在学校当老师,是带学生来看的。我们聊了一会,因为还要卸台,他就走了。 矛盾处处都有 完成了会演和巡回演出,年底又回到了大楼进行年终的四好总评,年终各单位都要进行四好总评,大楼就很空,我们8个人住一间,有程余林,林民,马守俊,何力,老崔,刘启,母更阳,乐队的老乐。 一但松弛下来矛盾也就显现出来了,在整个演出中,老崔除了演好自己的角色没有负什么责任,他好像有很大的难言之隐,有时会听到他的梦呓有时他会在大家都睡觉的时候站在楼道的走廊,默默的望着窗外。听说原因是:曹宗政丢了钱,白玉昆说是老崔偷的,他有口难辨,他和曹的关系原来都很好,这就产正了很大的矛盾,了解老崔的人都相信老崔不是那种人,他既不分辨也不负责,他是队长,所以大家也对他有点意见,原来准备调白玉昆是演李玉和的,后来一看不行就叫他打灯光了,换了程余林。老白这人有点阴暗,说话也不诚实。 这里的生活真是舒服,吃的又好,暖气烧的又暖,我是不想回连队了,可是象他们年纪大的就经常回连队,回来一次大家就取笑他们一次,一次,徐晨超假三天大家就问他们一个连的马五,马五摊开双手,"一回到连队,徐晨同志就淹没了"。徐晨和程余林也经常开玩笑,一个笑一个"今天又上自习了",一个又笑另一个"谈判的怎么样了"。徐晨和女朋友都在学校当老师,他们一谈恋爱就叫学生自习。程余林也正在和他的对象谈判,这种谈判既费时又费心,给人以幸福也给人以烦恼,他们都是高中老三届的,比我们大,我们几个小的就看个热闹。马守俊演杨子荣,张洪萍演小常宝,马五也经常拿他们取笑,他经常对着张洪萍说:从今后我就跟定共产党了。 回到团部没几天,师里就来了电话,抽调我们几个人,抽走刘子奇和陈增强两把提琴,马五的李勇奇,张洪萍的小常宝,小苗的琵琶和指挥顾震夷。这样我们就垮台了,团了虽然不愿意,但也没办法,临走前给他们开了一个欢送会,在内部这种小型的文义演出是经常开的,其实比正规的演出还要好看,没有拘束,各有绝活,马五叫老崔朗诵一首诗,不过他有加了一个条件,"老崔啊,你朗诵的时候脸冲着墙,我们听听声音就可以了,看你的表情能把人吓死"老崔就真的就把脸对着墙,朗诵了"雷锋之歌'.老崔的脸黑,还有两个大虎牙,声音真是不错。 这种小型的联欢经常是余兴未尽。 四好总评开始了,团宣传股的朱股长给我们作了动员,每人写一份总结,那是还是真是十分认真的,翻毛选找答案,真是热火朝天,顾震夷和张洪萍陈卉民组成了第一个学毛选小组,我和林民组成了第二个小组,后来老顾调走了,我们俩小组合并了。在一块学习过几次,他们俩都是上还扬浦区少年宫的,张是合唱团的,给电影"草原英小姐妹"配过音,她在我们对里也是唱"草原赞歌",我们大家就给他去了个外号叫"星星多',她有十分的聪明,叫白了就成了心眼多。陈卉民是16连的,张显得活泼,陈显得文静,还会拉小手风琴。 其实队里挺复杂的,男女之间,演员和乐队之间,北京上海之间,北京北京之间,上海上海之间,乱七八糟,我来的时间短,内情不太了解,林民说焦点就在刘启身上,他事先利用连队的人不了解情况,攻击老崔,后来又给老崔圆场,攻击老白。马守俊等人也跟着他瞎起哄,不过一直到宣传队解散这个问题也没解决。 这些梨园子弟除了会点文娱外,其他知识少的可怜,一次学习中大家都很崇拜的张欣问:红军为什么北上抗日,我说:那是五次围剿失败被迫长征,他还是半信半疑。一次大伙问"訇"字怎么念,我说那是伊斯兰教的阿訇的訇,大家十分惊讶,后来大家有什么问题也都喜欢请教我。 大家对程余林的印象不太好,他可能不是68年下放的,年龄比我们大,他的父亲可能不是大官僚就是大资本家,他是姨太太生的,解放前夕他父亲逃到了台湾,扔下他们孤儿寡母,无以为计,流浪在北京街头,后被一个工人收养,那个工人也未再生养,就把程余林当作宝贝一样的抚养,既娇生惯养又有点资产积极作风,很注意仪表,有时还喷上点香水,叫别人很看不惯,和周围人的关系就不太好,后来通过接触,我们俩却成了最好的朋友,他后来跟我说:我觉得你跟我一样,挺不错的,我愿意根你说说心里话。有些话他谁都没有讲过,他都跟我说了。我们俩长的差不多,他演李玉和,我后来也演李玉和,我们俩化妆拍剧照,旁人真的分不出来。 张洪萍总是我的女儿,我演猎户老常他演小常宝,二重唱我唱杨白劳她唱喜儿,他个子不高,小巧玲珑,长得很讨人喜爱,性格又很活泼,就十分引人注目。林梅是女班的班长,大家反应最好,处处带头苦干,在连队就是骨干。何力人也不错,很老实话不多,是原团宣传队里比较少见的。 这些人有时也不自觉,所以跟招待所的关系搞得也不融洽,一次,徐晨用开水洗衣服,服务员说他他还跟人家吵,晚上起来小便,不到厕所,就在楼到里解决,招待所意见很大,就把我们通往食堂的最近的一条通道钉死了,这样不但我们小便要走很远的路,就连我们吃饭也要绕很远,气的马五说:你让我们绕远,我让你们的棉帘子一夜之间全都打不开。那意思就是说,往帘子上撒尿,第二天就结成冰,帘子也就打不开了。不过他也就说说而已。 后来围绕排不排全场的问题团里队里都展开了讨论,后来决定斩时不排,连队抽上来的全部回去,只留下张洪(他演买木梳的)张洪萍,陈增强,和三代人。我到团部食堂办理关系,那时别的不重要,粮食关系是第一位的。我是和16连的陈卉民一起回的二营。
1970年12月31日,我回到了连队,一切如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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